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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开脑洞:如何解剖一条龙?(2)

  巨蜥由红绿两色塑料布包裹,仿佛全世界最奇怪的圣诞礼物。CT机上,红色光束在它的头部移动,瞬间捕捉到了几百张X线断层影像,图像实时传输到隔壁房间的电脑屏幕上,看起来像一幅移动的罗夏墨迹画,为巨蜥构建起鬼魅般的模型——斯托尔希望能以此找出这头巨蜥的死因。在他看来,可能性最大的死因是颈脊髓压迫症,此病在圈养巨蜥中出现过。巨蜥的颈骨因伤移位,压迫了脊髓,导致运动失调或瘫痪。

  马匹和巨型犬也会患上一种类似的疾病,被称为“摇摆病”,不幸的是,这种疾病的预后很差。斯托尔将通过CT扫描观察颈部关节移位,看看有没有出现压迫。他先前已经解剖过了大脑,将用显微镜观察神经元有无肿胀,如果有,往往意味着脊髓受到了压迫。斯托尔告诉我,在圈养条件下,导致压迫的伤害可能包括从石头上掉下来。现在,Rinca的死因尚不清楚。

  无论原因为何,Rinca之死虽然是个悲剧,但这也为了解这种不可思议的巨兽的生理构造提供了罕有的机会。哈金森对巨蜥如何移动特别感兴趣。他是动物运动学方面的专家,曾经深入研究过企鹅、犀牛、火蜥蜴、霸王龙等动物的骨髓、肌肉和步态。

  和他研究过的许多其它动物一样,他计划建立科莫多巨蜥的数字模型,通过虚拟行走,观察它四肢落地时所产生的力有多大,以及肌肉做了多少功。哈金森说:“有理由认为,这是陆生蜥蜴所能达到的最大极限。”但话说回来,澳大利亚曾经有过一种更为巨大的蜥蜴——古巨蜥,它有科莫多龙的两倍长,体重是其八倍,但已经灭绝至少3万年了。“我们先前扫描过古巨蜥的骨架,现在我们可以用来自科莫多巨蜥的数据重建它的生物力学模型。”为了得到数据,他需要对科莫多巨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测量和称重。因此才需要这场解剖。

  移除了内脏、大脑和眼睛后仍有45公斤重的科莫多巨蜥。

  与哈金森一起工作的还有三人,分别是博士后维夫·艾伦(Viv Allen)、学生索菲·瑞格纳(Sophie Regnault)和索菲·麦考利(Sophie Macaulay)。这是一个温暖异常的四月早晨,通风良好的机库内阳光明媚,他们全副武装:乳胶手套、防水服和厚橡胶靴。一满桶水冲过解剖台,将任何残存的血污冲入下水道。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排科莫多巨蜥的骨架,还有一本有关科莫多龙内部构造的马来西亚二手书。医学生们站在玻璃窗外观看解剖过程,我在他们之中转来转去,观看拍照,留意周围的一切——就像我之前签署的那份人身安全和健康条款所强调的那样。(例如“如果有学生被奶牛撞成脑震荡,你逃脱不了干系,”诸如此类。兽医学校的怪事就是多。)

  “我喜爱解剖,这就是一种冥想,进入状态之后,一旦开始就完全停不下来。你不能着急,不然只会伤到手,只有一步一步来。”哈金森说到。

  事情并不总是一帆风顺。不一会儿,他们就开始聊起一些解剖趣事,就像《大白鲨》里的角色一样。哈金森扮演起了胡珀的角色。1997年,由于邮寄搞混,一具哈金森打算解剖用的草原巨蜥尸体在邮局呆了2周。那是在加州。时间是八月份。

  等他收到尸体的时侯,“这个邮包都快炸裂了。”

  博士后艾伦说起了一桩与《大白鲨》中鲨鱼专家昆特相似的经历,把他比了下去。最近,他和一群本科生一起飞去路易斯安那州,研究鳄鱼的解剖学。正在倒时差的他们又困又累,开始解剖一条才被射杀的短吻鳄,“它明显已经死了,脑袋上有个拳头大的洞。我们把它搬上解剖台,我一刀下去,鳄鱼竟然爬下了解剖台。事实证明,爬虫类代谢极慢,以至于肌肉在大脑死亡后还能存活数小时。戳到对的神经中枢,你就会触发肌肉收缩的链式反应,足以让死透了的鳄鱼爬下解剖台。”我们都吓坏了,它就是动个不停。为了放心,我们把鳄鱼头砍了下来。”艾伦说,“然后,有一个本科生吐在了里面。”

  幸好,巨蜥Rinca已经死了几个月,不可能再“复活”了。团队花了三个小时剥下了巨蜥的皮肤,到哈金森可以直接把皮肤拉下来的阶段,进度快了一些。他向后仰,与此同时,艾伦分离与皮肤相连的结缔组织。

  被剥皮中的巨蜥。

  尾巴是最难搞定的部分。在尾巴顶端的一个脊部钟,皮肤中的骨化部分已经与下面的脊椎骨融合成一体。把它们分开就像是在锯骨头。解剖刀开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。哈金森退后了一步,看起来累坏了。“这就像是在锯罐头。”他说,“感觉刀都要断了”。他的工作服上已经全是血污,还有一小块血肉沾在大腿部位。

  皮肤被完全剥离后,巨蜥有多么肌肉发达变得显而易见。去除了松弛粗糙的皮肤之后,它的肌肉突出而美丽。它的尾巴几乎有点像三文鱼片,肌肉与结缔组织纹理相间。其中最大的肌肉是尾股肌,从大腿延伸到尾巴末端。当这块肌肉收缩的时候,腿向后蹬而身体向前上方移动。哈金森拉动尾股肌,向我们演示了一下,巨蜥的后腿随之摆动。“巨蜥的尾巴是肢体的重要组成部分。”教授解释道。

  教授将尾股肌切了下来,我们发现了巨蜥的一对阴茎。和所有的蛇类和蜥蜴一样,科莫多巨蜥也拥有分岔状的半阴茎,从不同的开口伸出两个头部。

  鳄蜥的半阴茎。

  在阴茎伸出前,区分巨蜥的性别是一件难事,因此,Rinca曾一度被认为是雌性。分离下来的尾股肌和加长版的鸡胸肉像得离谱。教授仔细地拍照和测量。尾股肌的长度、重量和肌纤维的长度都被他记录了下来。这些数据可以帮助科学家推算出肌肉收缩的速度、力量和运动范围。接下来的几天,他将测量每一块分离下来的肌肉。“这是无聊的部分。”教授说。我先告辞了。

  巨蜥一点都没被浪费。没被解剖的头部将转交给伦敦大学学院的苏珊·埃文斯(Susan Evans),她研究爬行动物的头骨。受下颔所限,人类的头骨活动十分受限,相较而言,巨蜥的头骨十分灵活,有许多关节使各块骨头能以复杂的方式相互移动。这种咬合方式被称作头骨运动,有助于进食。埃文斯想要理解头骨运动的原理,以及它是如何演化出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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